美国已经告别低利率时代，风险在于美国经济已对廉价资金形成依赖，“戒断症状”刚刚开始显现。
美国国债市场目前似乎正在模仿Douglas Adams的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里的角色Trillian：“我们恢复正常了。重复一遍，我们恢复正常了。因此，任何你仍然没法应对是事情是你自己的问题。”
周二，最能反映市场对经通胀调整后实际资金成本估算值的10年期美国通货膨胀保值国债(简称TIPS)的收益率达到1.89%，创2009年以来最高水平，已完全回归曾被视为美国经济正常情况下的范围之内。美国已经告别低利率时代，但能应对这种利率水平吗？
其中的危险在于，在2008-2009年金融危机之后利率接近零且经常低于通胀水平的10多年里，美国经济对廉价资金形成了依赖。当时，风投资本家纷纷为处于亏损状态的新兴技术领域的“跑马圈地”提供融资，企业和基金累积了大量债务，而且即便是在美国经济似乎已经在改善的时候，政府依然举借了大量债务。
现在，债券市场正回归以往的常态。曾几何时，经验法则是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应在4%左右，即2%的通胀目标加上2%的实际收益率，后者大致反映经济增长。
上述局面似乎正或多或少地重现，投资者基于未来10年通胀率约为2.4%的预期对债券进行定价，加上1.89%的实际收益率，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目前为4.2%。这一实际收益率也与美联储政策制定者的平均预期基本吻合，他们预计长期经济增长率为每年1.8%。
当然，这和以往的经验法则相比还有一些差距。经济增长略低，通胀略高（不过债券市场使用的消费者价格指数略高于美联储用于制定2%目标的指标）。但这足以得出以下结论：总体而言，债券投资者并不认为我们会回到金融危机后的零利率时代。
投资者似乎认为这基本上完全是好消息。大盘股已经从去年的低迷中反弹了大半，跌幅最大的大型科技公司领涨。垃圾债券与安全的美国国债的利差也有所回落，不过评级最差的公司债券利差回落的速度比实力较强的公司慢。
风险是双重的。首先，我们才刚刚开始考验经济对更高利率的承受能力。最明显的表现是贷款违约率上升、借贷需求减弱以及银行大幅收紧贷款标准。到目前为止，只有实力最弱的借款人遇到了麻烦。
的确，经历新冠疫情后的超级宽松放贷期后，最近的这些变化可能只是违约率恢复正常，而不是大幅跳升的开始。同样，一些商业模式已被重组或放弃，亏损的初创企业改变策略以遏制亏损，投资者撤出私募股权投资，规模最小、杠杆率最高的股票仍面临艰难时期。
也许只需要进行轻微的结构调整，就能适应更高利率的新世界。但对所有人来说，出现更大麻烦的风险值得担忧。美国经济一直以来依赖廉价资金，而“戒断”症状才刚刚开始。其次，实际收益率上行的许多原因与经济增长无关，而是与世界变化有关，这些变化正在加剧通胀，无论经济处于何种给定的增长水平。这就意味着，即使只是让通胀保持稳定，也需要提高利率。
如果美国通胀率长期高于本世纪头十年里的通胀水平，那么美联储就必须提高实际利率才能实现其目标。或许，更高的实际利率并不意味着良好的长期经济增长前景，而是意味着去全球化背景下经济增长乏力、军费开支增加、追赶型基础设施投资、实施绿色补贴以及所有其他诱发通胀的政策，政客们突然开始喜欢上了这些政策。如果政府的规定和补贴意味着需要更多的投资资金或成本更高的工人来实现同样的产出，那么即使生活水平没有提高，通胀压力也会上升。
也许有很好的理由：遏制中国或减缓全球变暖就是最明显的理由。但是，即使出于正确的原因，从全球贸易中脱钩和投资清洁能源对推升通胀的作用也很可能会超过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
美国股市似乎并不认为这些危险是真实存在的，一些在一定程度上因投资人工智能等其他原因而推动大型科技股上涨的股东并不在乎这些危险，这也许不无道理。但是，随着利率上升的影响波及整个美国经济，感觉美国股市是在模仿Douglas Adams笔下的另一个人物，此人说：“我宁愿任何一天都快乐，而不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