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借贷成本下降，但许多企业可能仍面临压力
美联储降息是否有助于美国经济实现软着陆，只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经济表面之下的疲软程度。此事成功与否还取决于，借贷成本下降能否刺激新投资和支出来抵消放缓。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将上周50个基点的降息描绘成一种有力行动，重申美联储希望避免在经济走软的情况下不得不更大幅度地降息。“我们认为我们没有落后于形势，”鲍威尔在上周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你可以把这看作是我们承诺不落后的一个信号。”
要实现软着陆，将通胀率降至美联储设定的目标，同时不会导致劳动力市场大幅恶化，这可能仍然很棘手，因为这最终需要新贷款增长回升。过去一年，银行贷款增速几乎陷入停滞，这种情况在非经济衰退时期实属罕见。
即使利率有所下降，许多企业和家庭可能也不愿借贷，因为他们仍将面临更高的利率，高于他们几年前在固定成本贷款中锁定的利率。如果这些借款人或企业不愿申请新借款，降息对提振经济的作用可能微乎其微。
问题的关键在于，债务边际成本（目前正在下降）与平均债务利率（可能仍在上升）之间的差异，尤其是对那些在美联储开始加息之前锁定低利率的借款人而言。由于此前美联储在借贷成本处于历史性低位10多年后迅速加息，即使目前央行正在降息，许多行业的平均债务利率仍低于新增信贷的边际成本。
BCA Research首席全球策略师Peter Berezin表示：“目前并不甚清楚美联储降息是否将对经济产生很大舒缓作用，因为即使在美联储降息之后，家庭和企业面临的平均利率仍将上升。
需求是洪流还是涓涓细流？
过去一年的住房需求低迷揭示了借款人如何想方设法避免接受更高的利率——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按兵不动。
根据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Freddie Mac, 简称﹕房地美)的数据，在房贷市场，30年期固定利率贷款的利率上周降至不到6.1%，为两年来最低，5月份为7.2%。但根据洲际交易所(Intercontinental Exchange Inc., ICE)的贷款水平数据，7月份未偿房贷的平均利率为3.9%。在过去两年里，这一利率几乎没有变化，因为持有长期、固定利率房贷的美国人相当多。
此外，到目前为止，利率下降并没有对提高住房可负担性起到太大作用。住房可负担性目前正处于历史低位。John Burns Research & Consulting高级副总裁Jody Kahn表示：“放松政策并没有带来明显的需求潮。”她表示，最近对50家住房建筑商的一项调查显示，网络流量温和上升，“但总体而言，对于网络流量是否因房贷利率下降而受到提振，人们的看法非常不一”。
美联储上周将短期基准利率下调了50个基点，至4.75%至5%区间。多数官员预计，到12月会再次降息50个基点，届时该基准利率将降至4.25%至4.5%区间。
对于明年到期的债务，即使美联储今年将利率下调整整一个百分点，那些持有较低固定利率贷款的企业借款人也可能面临借款成本大幅上升的情况。桥水(Bridgewater Associates)前首席投资策略师Rebecca Patterson表示：“那些持有长期固定利率债务的公司现在不需要做任何事，所以这在短期内不会改变他们的决策活动。”
可以肯定的是，投资者之所以乐观，是因为美联储还有很大的降息空间。降息提振了市场人气，这也包括暗示如果经济疲软迹象明显，美联储将加快行动来缓解疲软势头。
此外，对于那些规模较小、风险较高、且拥有浮动利率债务和银行贷款的公司，美联储降息也让他们立即获得了喘息空间。更重要的是，美国利率下调可能会拉低美元汇率，让新兴市场经济体可以在无需担心本国货币贬值的情况下降低利率。
“距离超低利率还差很远”
但当前的宽松周期要想传导至更广泛的经济领域，可能会面临与美联储最近一轮加息周期类似的挑战。两年前，当美联储以0.75个百分点的幅度大幅加息时，面对更高的资金成本，美国经济的表现竟然如此之好，这点令分析师越发惊叹。
事实证明，许多家庭和企业之所以能够保持韧性，是因为他们在2020年和2021年利率降至超低水平时锁定了固定期限的低借贷成本。
2011年至2023年担任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行长的埃斯特·乔治(Esther George)表示：“利率紧缩周期恰逢这样的背景：我们刚刚为许多公司和家庭注入了现金支持，这意味着你不需要举债，这确实削弱了”政策的传导。她表示，“在利率下行过程中是否会发生同样的事情，”还是个未知数。
PlayingTap For Sound长期追踪美联储动向的《华尔街日报》首席经济记者Nick Timiraos解释了为什么这次降息对美联储来说至关重要，及其相关影响。封面图片制作：Ryan Trefes
2018年至今年早些时候担任鲍威尔高级顾问的乔恩·福斯特(Jon Faust)表示，美联储官员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们对货币政策如何传导至更广泛经济领域的了解非常有限。
“我们对方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所以当你使的劲儿不够大时，你应该更用力些，”他表示。“降息时机和力度的具体情况实际上取决于经济状况，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我们无法掌控的因素。”
不过，一些企业高管对上周的降息持谨慎态度。Compass Diversified首席执行官伊莱亚斯·萨博(Elias Sabo)表示，即便降息整整一个百分点“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因为我们距离超低利率还差很远”。Compass Diversified是一家私募股权投资公司，控股多家中型企业。
萨博表示，过去一年，消费者需求持续减弱，第一、二季度期间显著下滑，到了第三季度疲软势头才没那么明显。
“无论你在哪个行业，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点，”萨博说。他公司旗下的品牌包括婴儿背带制造商Ergobaby和服装制造商5.11 Tactical。他说，今年年初，他公司出现的职位空缺反映出了招聘合格人选的难度。他说，如今，由于需求降温，他的企业正在放慢招聘速度，故意保留了一些空缺职位。
几乎很少有哪个行业比房地产业更能体现这种变化。对商业地产行业来说，从历史低利率时期到新冠疫情期间的超低利率，再到迅速跃升至20年来的高位，这尤其令人困惑。辛辛那提的商业地产律师泰德·弗里德曼(Tedd Friedman)说：“曾经出现过购销两旺的局面，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急剧放缓。”
许多债务利率低得多的业主都在等到最后一刻再融资，他们祈祷到那时美联储已经大幅降息。弗里德曼说，许多地区性银行的“资产负债表相当充实，而且资产负债表上还有很多具有挑战性的资产”，这就导致贷款机构不愿为那些还不是自己客户的人再融资。
他预测，除非明年大幅降息，否则贷款违约率将稳步上升，因为如果业主不投入更多权益，就无法展期到期的贷款。他说：“这些资产的表现相当不错，可到了要展期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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